求一篇三毛的《撒哈拉的故事》

来源:学生作业帮助网 编辑:作业帮 时间:2024/05/02 02:39:32
求一篇三毛的《撒哈拉的故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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求一篇三毛的《撒哈拉的故事》
悬壶济世
  我是一个生病不喜欢看医生的人.这并不表示我很少生病,反过来说,实在是一天到晚闹小毛病,所以懒得去看病啦.活了半辈子,我的宝贝就是一大纸盒的药,无论到哪里我都带着,用久了也自有一点治小病的心得.
  自从我去年旅行大沙漠时,用两片阿斯匹灵药片止住了一个老年沙哈拉威女人的头痛之后,那几天在帐篷里住着时总有人拖了小孩或老人来讨药.当时我所敢分给他们的药不外是红药水、消炎膏和止痛药之类,但是对那些完全远离文明的游牧民族来说,这些药的确产生了很大的效果.回到小镇阿雍来之前,我将手边所有的食物和药都留下来,给了住帐篷的穷苦沙哈拉威人.
  住在小镇上不久,我的非洲邻居因为头痛来要止痛药,我想这个镇上有一家政府办的医院,所以不预备给她药,请她去看医生.想不到此地妇女全是我的同好,生病决不看医生,她们的理由跟我倒不相同,因为医生是男的,所以这些终日藏在面纱下的妇女情愿病死也不能给男医生看的.我出于无奈,勉强分给了邻居妇人两片止痛药.从那时候开始,不知是谁的宣传,四周妇女总是来找我看小毛病.更令她们高兴的是,给药之外还会偶尔送她们一些西方的衣服,这样一来找我的人更多了.我的想法是,既然她们死也不看医生,那么不致命的小毛病找给帮忙一下,减轻她们的痛苦,也同时消除了我沙漠生活的寂寥,不是一举两得吗.同时我发觉,被我分过药的妇女和小孩,百分之八十是药到病除.于是渐渐的我的胆子也大了,有时居然还会出诊.荷西看见我治病人如同玩洋娃娃,常常替我捏把冷汗,他认为我是在乱搞,不知乱搞的背后也存着很大的爱心.
  邻居姑卡十岁,她快要出嫁了,在出嫁前半个月,她的大退内长了一个红色的疖子,初看时只有一个铜板那么大,没有脓,摸上去很硬,表皮因为肿的缘故都鼓得发亮了,淋巴腺也肿出两个核子来.第二天再去看她,她退上的疖子已经肿得如桃核一般大了,这个女孩子痛得躺在地上的破席上声吟,“不行,得看医生啦!”我对她母亲说.“这个地方不能给医生看,她又快要出嫁了.”她母亲很坚决的回答我.我只有连续给她用消炎药膏,同时给她服消炎的特效药.这样拖了三四天,一点也没有好,我又问她父亲:“给医生看看好吗?”回答也是:“不行,不行.”我一想,家中还有一点黄豆,没办法了,请非洲人试试中国药方吧.于是我回家去磨豆子.荷西看见我在厨房,便探头进来问:“是做吃的吗?”我回答他:“做中药,给姑卡去涂.”他呆呆的看了一下,又问:“怎么用豆子呢?”“中国药书上看来的老法子.”他听我说后很不赞成的样子说:“这些女人不看医生,居然相信你,你自己不要走火入魔了.”我将黄豆捣成的浆糊倒在小碗内,一面说:“我是非洲巫医.”一面往姑卡家走去.那一日我将黄豆糊擦在姑卡红肿的地方,上面差上纱布,第二日去看疖子发软了,我再换黄豆涂上,第三日有黄色的脓在皮肤下露出来,第四日下午流出大量的脓水,然后出了一点血,我替她涂上药水,没几日完全好了.荷西下班时我很得意的告诉他:“医好了.”“是黄豆医的吗?”“是.”“你们中国人真是神秘.”他不解的摇摇头.
  又有一天,我的邻居哈蒂耶陀来找我,她对我说:“我的表妹从大沙漠里来,住在我家,快要死了,你来看看?”我一听快要死了,犹豫了一下.“生什么病?”我问哈蒂.“不知道,她很弱,头晕,眼睛慢慢看不见,很瘦,正在死去.”我听她用的形容句十分生动,正觉有趣,这时荷西在房内听见我们的对话,很急的大叫:“三毛,你少管闲事.”我只好轻轻告诉哈蒂耶陀:“过一下我来,等我先生上班去了我才能出来.”将门才关上,荷西就骂我:“这个女人万一真的死了,还以为是你医死的,不去看医生,病死也是活该!”“他们没有知识,很可怜.”我虽然强辩,但荷西说的话实在有点道理,只是我好奇心重,并且胆子又大,所以不肯听他的话.荷西前脚跨出去上班,我后脚也跟着溜出来.到了哈蒂家,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女孩躺在地上,眼睛深得像两个黑洞洞.摸摸她,没有发烧,舌头、指甲、眼睛内也都很健康的颜色,再问她什么地方不舒服,她说不清,要哈蒂用阿拉伯文翻译:“她眼睛慢慢看不清,耳朵里一直在响,没有气力站起来.”我灵机一动问哈蒂:“你表妹住在大沙漠帐篷里?”她点点头.“吃得不太好?”我又问.哈蒂说:“根本等于没有东西吃嘛!”“等一下.”我说着跑回家去,倒了十五粒最高单位的多种维他命给她.“哈蒂,杀只羊你舍得么?”她赶紧点点头.“先给你表妹吃这维他命,一天两三次,另外你煮羊汤给她喝.”这样没过十天,那个被哈蒂形容成正在死去的表妹,居然自己走来我处,坐了半天才回去,津神也好了.荷西回来看见她,笑起来了:“怎么,快死的人又治好了?什么病?”我笑嘻嘻的回答他:“没有病,极度营养不良嘛!”“你怎么判断出来的?”荷西问我.“想出来的.”我发觉他居然有点赞许我的意思.
  我们住的地方是小镇阿雍的外围.很少有欧洲人住,荷西和我乐于认识本地人,所以我们所交的朋友大半是沙哈拉威.我平日无事,在家里开了一个免费女子学校,教此地的妇女数数目字和认钱币,程度好一点的便学算术,(如一加一等于二之类.)我一共有七个到十五个女学生,她们的来去流动性很大,也可说这个学校是很自由的.有一天上课,学生不专心,跑到我书架上去怞书,恰好怞出《一个婴儿的诞生》那本书来,书是西班牙文写的,里面有图表,有画片.有彩色的照片,从妇女如何受孕到婴儿的出生,都有非常明了的解说.我的学生们看见这本书立刻产生好奇心,于是我们放开算术,讲解这本书花了两星期.她们一面看图片一面小声尖叫,好似完全不明白一个生命是如何形成的,虽然我的学生中有好几个都是三四个孩子的母亲了.“真是天下怪事,没有生产过的老师,教已经生产过的妈妈们孩子是如何来的.”荷西说着笑个不住.“以前她们只会生,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,这是知难行易的道理.”起码这些妇女能多得些常识,虽然这些常识并不能使她们的生活更幸福和健康些.有一天我的一个学生法蒂玛问我:“三毛,我生产的时候请你来好吗?”我听了张口结舌的望着她,我几乎天天见到法蒂玛,居然不知道她怀孕了.“你,几个月了?”我问她.她不会数数目,自然也不知道几个月了.我终于说服了她,请她将缠身缠头的大块布料拿下来,只露出里面的长裙子.“你以前生产是谁帮忙的?”我知道她有一个三岁的小男孩.“我母亲.”她回答我.“这次再请你母亲来好了,我不能帮忙你.”她头低下去:“我母亲不能来了,她死了.”我听她那么说只好不响了.“去医院生好么?不怕的.”我又问她.“不行,医生是男的.”她马上一口拒绝了我.我看看她的肚子,大概八个月了,我很犹豫的对她说:“法蒂玛,我不是医生,我也没有生产过,不能替你接生.”她马上要哭了似的对我说:“求求你,你那本书上写得那么清楚,你帮我忙,求求你.”我被她一求心就软了,想想还是不行,只好硬下心来对她说:“不行,你不要乱求我,你的命会送在我手上.”“不会啦,我很健康的,我自己会生,你帮帮忙就行了.”“再说吧!”我并没有答应她.
  一个多月过去了,我早就忘记了这件事.那天黄昏,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来打门,我一开门,她只会说:“法蒂玛,法蒂玛.”其他西班牙文不会,我一面锁门出来,一面对小女孩说:“去叫她丈夫回来,听懂吗?”她点点头飞也似的跑了.去到法蒂玛家一看,她痛得在地上流汗,旁边她三岁的小男孩在哭,法蒂玛躺的席子上流下一滩水来.我将孩子一把抱起来,跑到另外一家邻居处一送,另外再拖了一个中年妇女跟我去法蒂玛家.此地的非洲人很不合作,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多的爱心,那个中年女人一看见法蒂玛那个样子,很生气的用阿拉伯文骂我,(后来我才知道,此地看人生产是不吉利的.)然后就掉头而去.我只有对法蒂玛说:“别怕,我回去拿东西,马上就来.”我飞跑回家,一下子冲到书架上去拿书,打开生产那一章飞快的看了一遍,心里又在想:“剪刀、棉花、酒津,还要什么?还要什么?”这时我才看见荷西已经回来了,正不解的呆望着我.“哎呀,有点紧张,看情形做不下来.”我小声的对荷西说,一面轻轻的在发抖.“做什么?做什么?”荷西不由得也感染了我的紧张.“去接生啊!羊水都流出来了.”我一手抱着那本书,另外一只手抱了一大卷棉花,四处找剪刀.“你疯了,不许去.”荷西过来抢我的书.“你没有生产过,你去送她的命.”他大声吼我.我这时清醒了些,强词夺理的说:“我有书,我看过生产的记录片.”“不许去.”荷西跑上来用力捉住我,我两手都拿了东西,只好将手肘用力打在他的肋骨上,一面挣扎一面叫着:“你这个没有同情心的冷血动物,放开我啊!”“不放,你不许去.”他固执的抓住我.
  我们正在扯来扯去的打架时,突然看见法蒂玛的丈夫满脸惶惑的站在窗口向里面望,荷西放开了我,对他说:“三毛不能去接生,她会害了法蒂玛.我现在去找车,你太太得去医院生产.”
  法蒂玛终于在政府医院顺利生下了一个小男孩,因是本地人,西国政府免费的.她出院回来后非常骄傲,她是附近第一个去医院生产的女人,医生是男的也不再提起了.
  一天清晨,我去屋顶上晒衣服,突然发觉房东筑在我们天台上的羊栏里多了一对小羊,我兴奋极了,大声叫荷西:“快上来看啊!生了两个可爱的小羊.”他跑上来看了看说:“这种小羊烤来吃最合适.”我吓了一跳,很气的问他:“你说什么鬼话.”一面将小羊赶快推到母羊身边去.这时我方发觉母羊生产过后,身体内拖出来一大块像心脏似的东西,大概是衣胞吧?看上去恶心极了.过了三天,这一大串脏东西还挂在体外没有落下来,“杀掉吃吧!”房东说.“你杀了母羊,小羊吃什么活下来?”我连忙找理由来救羊.“这样拖着衣胞也是要死的.”房东说.
  “我来给治治看,你先不要杀.”我这句话冲口而出,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去治母羊.在家里想了一下,有了,我去拿了一瓶葡萄酒,上天台捉住了母羊,硬给灌下去,希望别醉死就有一半把握治好.这是偶尔听一个农夫讲的方法,我一下给记起来了.
  第二日房东对我说:“治好了,肚里脏东西全下来了,已经好啦!请问你用什么治的?真是多谢多谢!”我笑笑,轻轻的对他说:“灌了一大瓶红酒.”他马上又说:“多谢多谢!”再一想回教徒不能喝酒,他的羊当然也不能喝,于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走掉了.
  我这个巫医在谁身上都有效果,只有荷西,非常怕我,平日绝不给我机会治他,我却千方百计要他对我有信心.有一日他胃痛,我给他一包药粉——“喜龙-U”,叫他用水吞下去.“是什么?”他问.我说:“你试试看再说,对我很灵的.”他勉强被我灌下一包,事后不放心,又去看看包药的小塑胶口袋,上面中文他不懂,但是恰好有个英文字写着——维他命U——他哭丧着脸对我说:“难道维他命还有U种的吗?怎么可以治胃痛呢?”我实在也不知道,抓起药纸来一看,果然有,我笑了好久.他的胃痛却真好了.
  其实做兽医是十分有趣的,但是因为荷西为了上次法蒂玛生产的事,被我吓得心惊肉跳之后,我客串兽医之事便不再告诉他.渐渐的他以为我已经不喜欢玩医生的游戏了.
  上星期我们有三天假,天气又不冷不然,于是我们计划租辆吉普车开列大沙漠中去露营.当我们正在门口将水箱、帐篷、食物搬上车时,来了一个很黑的女邻居,她头纱并没有拉上,很大方的向我们走过来.在我还没有说话之前,她非常明朗的对荷西说:“你太太真了不起,我的牙齿被她补过以后,很久都不痛了.”我一听赶紧将话题转开,一面大声说:“咦,面包呢?怎么找不到啊!一面独自咯咯笑起来.果然,荷西啼笑皆非的望着我:“请问阁下几时改行做牙医了?”我看没有什么好假装了,仰仰头想了一下,告诉他:“上个月开始的.”“补了几个人的牙?”他也笑起来了.“两个女人,一个小孩,都不肯去医院,没办法,所以……事实上补好他们都不痛了,足可以咬东西.”我说的都是实在的.“用什么材料补的?”“这个不能告诉你.”我赶紧回答他.“你不说我不去露营.”居然如此无赖的要挟我.好吧!我先跑开一步,离荷西远一点,再小声说:“不脱落,不透水,胶性强,气味芳香,色彩美丽,请你说这是什么好东西?”’“什么?”他马上又问,完全不肯用脑筋嘛!“指-甲-油.”我大叫起来.“哇,指甲油补人牙齿!”他被吓得全部头发唰一下完全竖起来,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好看极了,我看他吓得如此,一面笑一面跑到安全地带,等他想起来要追时,这个巫医已经逃之夭夭了.